第17章

 


我從御書房出來,李譽還站在屋外。


 


「皇上已經答應放了張太傅,」我不知道他在這裡等這麼久是不是就是為了這句話。


 


我繼續說:「皇上還答應,我與你和離。」


 


外頭風雪嗚嗚地吹,李譽的鬢角已然浸了風霜。


 


我看著他的眼睛,他也看著我,連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
 


我收回目光,對敘娘說:「回宮吧。」


 


敘娘上前為我披上了披風,扶著我慢慢向承香殿走去,身後的李譽卻突然上前將我橫腰抱了起來,徑直走進了檐外滿天的風雪中。


 


「你放我下來!」


他緊緊抱著我,任憑我對他又打又踢也不放我下來,氣得我咬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

 


一直到儲殿,他才終於放我下來。


 


李譽讓阿布取來了藥,我看著他脖子上鮮紅的牙印,

說:「我要回承香殿。」


 


「膝蓋沒好之前,哪都不許去。」他坐在床邊將我的鞋襪褪下,將藥膏細細塗抹在我的膝蓋上。


 


我故意氣他,「皇上已經答應了,等你從雁城回來,我們就和離。」


 


李譽的手懸在半空,「若我回不來呢?」


 


「回不來最好。」


 


李譽沒有說話,拉過被子蓋在了我的身上,起身走了出去。


 


我住在儲殿的日子裡,見到李譽的次數並不比在承香殿多,想來大約李譽是宿在徐娉婷那兒的。


 


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,非要將我接到儲殿做足了戲給外人看,他明知道現在宮裡人人都道太子妃要與太子和離。


 


他走的前一天,皇上在後宮設宴,我借口腿傷未愈並未過去。


 


那夜李譽醉醺醺地回了儲殿,敘娘跟在他身後端著酒進來,

說是皇上特意囑咐的,這是出徵酒,作為太子妃應當喝一杯。


 


我回頭看了眼醉倒在床上的李譽,端起酒杯將酒水一口飲 下,對敘娘說:「你把偏殿收拾出來,今晚我睡那兒。」


 


可我沒想到皇上在那酒水中下了藥,之後的事我便再也記不得了,我不知道李譽也同我一樣是喝了那酒,還是他從頭到尾都知道。


 


因為皇上賜的酒,我和李譽有了夫妻之實,也有了後來那個胎S腹中的孩子。


 


六十八


 


李譽在冬月出徵,那時的我真希望他能戰S沙場,一輩子也回不來。


 


他走之後,我搬回了承香殿,不再過問東宮的事。


 


徐娉婷如願以償當上了東宮的「太子妃」,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了,我以為她不會再對我有什麼敵意,可沒想到她卻借著上元禮佛禮將我長姐接進了宮。


 


長姐突然出現在承香殿,

問我為什麼要踩著樂家列祖列宗的屍骨去做太子妃?為什麼要將我娘的軍隊給李譽逼S爹爹?


 


我答不上來,對著她泣不成聲。


 


長姐將我娘的紅纓槍扔到了我的腳邊,「你和你娘,一個毀了我娘,一個害了我爹,我這一輩子至親的兩個人,都S在了你們母女的手中。」


 


我搖著頭拼命解釋:「是李譽騙了我,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……我本來是想幫他去打北狄,可他卻帶著軍隊回了宮……」


 


「他騙了你,你還趕著做他的太子妃!昭兒,你既如此舍不得,那我幫你!」


 


長姐說完離開了承香殿,我追著她的腳步跑了出去,卻被徐良娣帶著侍衛逼退回來。


 


「宮中發現刺客,皇後娘娘說今日是上元佳節,不宜驚擾陛下,讓我來各宮搜查。


 


她說著吩咐手下的人在我宮中翻箱倒櫃,還讓兩個內侍堵住了門。


 


「這裡沒有刺客!你讓開,我要出去!」


 


「有沒有刺客得搜查完了才知道。」她看著我,笑了笑,「怎麼?莫不是太子殿下一走,你宮裡就藏了人不成?」


 


「徐娉婷,你不要欺人太甚!你最好把承香殿裡裡外外都翻幹淨,讓這東宮裡的人都好好看看,你怎麼拿著雞毛當令箭的。」


 


我不再理他,撞開內侍跑出了承香殿,可怎麼也尋不到長姐的身影。


 


直到佛堂作禮的僧人都離開,敘娘才過來小聲地和我說:「太子妃,之前有人潛進皇上的寢殿欲謀害皇上,雖沒被侍衛們抓到,但方才宮人們發現二皇子殿下生前住的慶陽宮裡,有人自缢了。」


 


我腦中像是有什麼炸開一般,推開敘娘跌跌撞撞跑向慶陽宮,

敘娘拉住我,「太子妃,這會人應該已經送到宗府了,您……節哀。」


 


淚水無法抑制地從我的眼中流了出來,我看著敘娘,試圖從她眼中找到一絲一毫來證明這不是真的,可我找不到。


 


敘娘勸我:「太子妃,刺S皇上是S罪,我們還是先回宮,免得被有心人捕風捉影了什麼去。」


 


「還有什麼可以捕風捉影的。」我看著芳華殿的方向,握緊了腰上的匕首,「她們就是誠心不想讓我長姐活,更不想我活 。」


 


六十九


 


我發瘋一般去找徐娉婷是真的,想S了她也是真的。


 


她當時正和後宮的妃嫔們在御花園裡吃茶闲談,我拿著匕首衝了進去,僵持之中我們雙雙落了河。


 


在水裡我SS拽著徐娉婷的衣服,想著一起S了也好,李譽S了我的至親,

我也S了他的最愛,算是扯平了。


 


可沒想到徐娉婷福大命大,沒有S,但失了「孩子」。


 


她哭天搶地地來承香殿,要我還她的孩子,還說之前來我宮裡搜查時,找到了我用巫蠱之術加害她的證據,皇後娘娘為此列了我十二條罪狀,條條要我的命。


 


我被關進了宗府,敘娘偷偷寫了信快馬加鞭送到了邊疆,半個月後阿布帶著李譽的口信回來,將半S不活的我從牢中接回了承香殿。


 


他說:「太子妃,現在不管是來誰問你,什麼話都不要說,等太子回來會擺平一切。」


 


我笑了笑,沒有說話,隻將兩張藥方扔在了他面前,「若不是白芨偷偷告訴我,你們還要瞞我多久。」


 


阿布匆忙跪了下來,「太子殿下……太子殿下說等月份足了胎像相穩了……再告訴您。


 


「我自己的孩子,我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。」我靠在床頭看著窗外盈盈的日頭,陽光真好,可這承香殿卻冷得出奇。


 


我問他:「阿布,徐娉婷要我還她的孩子,可我的孩子,誰能還給我?」


 


「太子妃您還年輕,會有孩子的。」


 


不會有的。


 


不會有以後了……


 


其實那孩子沒了倒也不是壞事,至少沒了他,我可以毫無掛念地喝了皇後的那杯鸩酒。


 


李譽以為宮中權力就是一切,可他不知道權力並不是萬能的,權力也有掌管不了的東西。


 


比如,我的生S。


 


……


 


我的故事說完了,忘川也快到了盡頭。


 


白無常匆匆將記著故事的本子合上,罵罵咧咧說:「李譽真是壞透了,

這本子我上岸就燒了去,晦氣!」


 


我勾著白無常的肩膀,「其實呢,S後能遇見你們也挺幸運的,不然這故事可能再不會有人知道了。」


 


「悲劇也好,喜劇也罷,最後不過都是一抔黃土,一碗孟婆湯。」黑無常做了最後總結。


 


他話音剛落,前方的忘川水卻突然結了冰,一直綿延至孟婆橋邊。


 


「完了,」白無常長嘆一聲,瞪了黑無常一眼,「你真是個烏鴉嘴。」


 


七十


 


忘川結了一層厚厚的冰,將來往的千百隻船都凍在原處,船走不了,準備投胎的鬼們嘰嘰喳喳叫成了一團。


 


白無常恨恨地盯著黑無常,黑無常冷冷地望著我,我疑惑地看著他倆。


 


清脆的銅鈴聲忽從遠處傳來,我轉頭看去,一位少女赤著腳從冰上緩步走來,她手中捧著蓮花燈,腳腕上系著一串銅鈴,

一步三響。


 


少女走到我們的船前停了下來,舉起燈照了照我,看了半晌,抬頭對黑無常說:


 


「你們回去吧,她投不了胎。」


 


「為什麼?」我不解,「我心願都了了,這次一定能忘記。」


 


「是啊,無恙姐姐,我們親眼看到她吃掉那串糖葫蘆的。」白無常忙說。


 


「她的魂魄與滄溟女籤了契約,滄溟女不放人,喝再多孟婆湯也沒用。」


 


「滄溟女?」


 


「她自S後就一直和我們在一起,怎麼會和滄溟女有契約?」黑無常問。


 


紅衣少女想了想,「也許是有人拿著她的生辰八字或是遺物遺體什麼的,總之現在滄溟女要人,我們可不敢收。」


 


她看向我,「你生前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?S後也不讓你安生,還叫來了滄溟女這個老不S的東西。」


 


我想了半晌,

覺得隻有李譽有這個可能,可是滄溟女又是誰?


 


我拽了拽白無常的袖子,小聲問出了自己的疑問。


 


白無常道:「相傳滄溟女是一種不老不S、似人非人的生物,凡人將心髒給她便可與她籤訂契約,實現一個願望,不過我也沒見過本尊,上一次她出來還是三百年前,攪得天下生靈塗炭,孟婆那喝湯的隊伍繞了地府整整三圈。」


 


聽起來好像……還挺厲害。


 


「那如果違背了契約會怎麼樣?」


 


「這天上地下,還沒有我溟女做不成的事!」


 


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人凌厲的聲音,我轉頭看去,一襲白衣勝雪的女子正站在身後,雖滿頭銀發,面容卻姣好似十七八歲,白色的裙角輕浮冰面,仿佛一朵盛開在地獄的花。


 


她拔下簪子隨意丟在冰上,那簪子落地幻化成了一頂轎子。


 


她看向我,「時辰快到了,我來接你了,太子妃。」


 


七十一


 


李譽將自己的心與滄冥女籤了契約,想讓我起S回生。


 


而此刻我的面前,不僅躺著我的屍體,還躺著李朝如今的太子妃、北狄的公主——良淑公主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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